“我也是無意間聽說的，原本有個男子十分愛慕沈三娘，費了好多心思才打動了沈三娘，可惜他家境貧寒，出身低微，當時老夫人是不同意的，沈三娘不惜與老夫人反目，也要與那男子私奔。後來才知道，那男子只是愛慕沈家的家財，見沈三娘與老夫人反目了，他便拋棄了沈三娘，與他青梅竹馬的心上人成婚。成婚當日，那男子失蹤了，新娘收到了一份賀禮，是一鍋燉肉，新娘不知，便分與眾賓客食用。直到沈三娘出現，告訴她那肉便是她親手殺了新郎，燉給大家吃的。新娘被嚇得一病不起，沒幾天便咽氣了。而那以後，沈三娘與老夫人重修舊好，發誓再不離開沈府，便是一直到現在也未出閣。”

聽完這個“聽說”，秦良玉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。當然，那月桃一邊說著不可“聲揚”，一邊又將自己聽說的偷偷說與外人聽，也讓秦良玉不得不感慨，不管是市井街頭，還是世勳大家，人們這閑聊八卦的傳統愛好，自始自終都沒有拋卻過。

於是，為了不得罪這位“聽說”中極端殘忍的沈三娘，秦良玉也只好去晚膳上見一見。

跟隨月桃進入後房的大廳門，已有多人在此伺候，老夫人正面榻上獨坐，左右各放了三張席位，沈家除了老夫人，還有長子沈代的正室蘇氏，以及劉張兩位妾室。只是這次晚膳蘇氏與那兩個妾室並沒有來，貌似從秦良玉入沈府以來，便一直沒見過蘇氏，甚至都沒聽人提起過。

那兩妾室共有三女，今日倒是都來了，便占據了三席，除了行為乖巧的次女沈惜，其餘兩位便是素來喜愛埋汰沈玉的張氏大女沈緣，與端莊秀麗的劉氏獨女沈緣。只是離老夫人較近的三席空著。

聽聞沈三娘與沈玉還沒有到，自己餘去一張，那最後兩張空位，大概就是留給這二人的吧。

秦良玉正思索著，倒是老夫人看見她，眼前一亮，忙將她招來身邊坐著，還笑道：“你舅母叔叔都不在這裏吃飯，你是客，今日便如此坐吧。”

秦良玉方才坐了，只是眾人尚未動箸，皆是正襟危坐，咳嗽不聞。

以前在秦家，秦良玉從未置身過這樣的場面，氣氛太過嚴肅，仿佛老夫人不開口，便沒有人再敢多嘴。想到入鄉隨俗，秦良玉便也只好默默地坐著。

好在沒坐多久，只聽外面丫頭遠遠喊道：“小公子來了！”

秦良玉頓時精神一振，總算有個眼熟的人來了，轉頭望去，只見長長的回廊那頭，紅燈如線，一道明目的身影在一群丫鬟的擁簇下翩翩而來。

待沈玉進來了，坐在秦良玉身邊的沈令挑了挑眉毛，道：“沈玉，你倒是會挑時間，早不來晚不來，偏巧秦妹妹剛坐下，你便來了！”

沈玉聞言，朝秦良玉眨了眨眼睛，道：“倒不是挑時間，只是有事耽擱來晚了。對了，來時我遇見了三姑姑的丫鬟，三姑姑病了，來不了，我便順道替她通知各位一聲。”

緊接著，他又開始熱絡地招呼眾人：“來來來，時辰不早，想必妹妹們也都餓了，不必客氣。這些都是我吩咐後廚為客精心挑選的菜肴，別的不說，光為做這盅蛇甲羹，就咬傷了府中不少家丁，快趁熱嘗嘗……”

說著，親自盛在小碗中，命丫鬟送到各人面前。廳中的氣氛這才因著沈玉的到來，活躍了些，

秦良玉心想，月桃還讓她來見見沈三娘，卻不想人家今日病了根本沒來。不過看眾人如此熱情，剛入沈府第一日，晚宴上她這個作客的不到場，似乎也沒有道理。

茶餘飯後，這一屋子女眷便圍著沈玉打開了話匣，除了那劉張兩室的三個女兒，還有不少沒能上席的旁系女兒丫鬟，面對這麽一群鶯鶯燕燕，沈玉卻是得心應手，十分自如。

就連老夫人也被冷落在一邊，便抓著秦良玉的手，問她一些關於她娘親，亦或是秦爹的家常話。

宴散後，秦良玉如釋重負，正要離去，沈玉卻從眾女中脫身，將她叫住。

“秦妹妹，反正我們都住在明軒樓，便一道回去吧。”

回頭看了眼沈玉那副真誠的眼神，秦良玉卻搖搖頭，轉身繼續趕路。

沈玉連忙上前拖住她，殷勤笑道：“你當真不與我同路？這麽多人，給個面子。”

秦良玉低著頭默默思考一會兒，微微偏了頭，視線終於轉過來，卻沒有在沈玉身上停頓，而是看向一旁的月桃，道：“月桃，你先回去，我晚膳吃的有些多，等消消食再回去。”

沈玉聞言，也稟退了丫鬟，笑瞇瞇地跟在秦良玉身邊。兩人便伴著冬日朦朦的月光，靜靜地走在石子鋪成的小路上。

走了沒多久，沈玉又忍不住開口道：“剛到這裏，你是否還有些不適應？”

秦良玉停下腳步，皺了皺眉：“今日蘇子清來找你。”

“嗯，月桃跟我說了。”

對此，秦良玉倒是沒什麽意外的，蘇子清好歹也是沈玉的摯友，而她卻故意讓蘇子清在明軒樓在凍成雪人，月桃是沈玉的人，自然不會替她隱瞞此事。

“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任性？只因蘇子清拒絕了我，我便故意為難他？”秦良玉擡起頭問。

沈玉卻握住她的手，咧開嘴笑道：“我也不太喜歡那家夥，你替我教訓他，我還要感謝你呢。”

秦良玉有些驚訝：“你們不是摯友麽？怎麽……”

“那只是看上去而已，他出生時有算命的說他命中缺玉，恰好我娘是蘇家女子，又恰好我命中有玉，蘇家便讓他多與我交往。卻不想他倒還真纏上我了，這一纏就是十八年，煩都煩死我了。”頓了頓，沈玉又一臉厭惡地補充道，“再說了，我沈玉雖然好美色，卻不好男色，整天被一個大男人糾纏，是你會怎麽想？”

秦良玉沒想到沈玉竟如此厭惡蘇子清，不由得一楞：“依你的意思，蘇子清之所以不近女色，是因為他早已傾心於你，他竟是個斷袖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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